一步到胃

前几天，我们聊起74岁的香港富豪刘銮雄与妻子甘比一同现身香港某投票站的情景。富豪的暮年图景｜立在甘比身侧的刘銮雄，仿佛一只被岁月驯服的倦怠雄狮，往日的锋芒敛入黯淡的皮毛之下，只余温顺而沉默的侧影。

他的状态着实令人唏嘘。不仅需以轮椅代步，即便勉强站立也身形摇颤，比起许多同岁的长者，他的躯壳显然已被病痛蛀蚀得更为脆弱。

看来，即便曾掷千金、以亿换肾延续生命，生活的质地却依旧粗糙黯淡。不仅健康如风中残烛，连那一身装扮也弥漫着掩不住的暮气。

他仍穿着多年来公众早已看惯的“大刘套装”。不知内情的人，或许会以为那是一身稀疏平常的病号服，或是街头巷尾任何一位老人都会穿的居家衣衫。

脚下蹬着软底“老头乐”，一条长度尴尬的吊脚裤，罩一件蓝蒙蒙的保暖外套——如此装扮，实在难以与他身后隐现的千亿身家画上等号。

遥想当年，大刘亦是西装革履、风度倜傥的商场枭雄；而今这般模样，却似一位疏于照拂、放任仪容的寂寥老者。

或许人至暮年，只求周身舒坦，体面早已抛诸脑后。但若告诉你：单单这条看似寻常的裤子，价格竟高达26.6万，你敢信吗？

你大概会脱口而出：“莫非是金线织的？奢侈品果然只‘骗’不到穷人。”可它确非金缕玉衣，面料不过是上乘羊绒。其天价的秘密，不在材质，而在背后三个字：爱马仕定制。

刘銮雄的财富浩瀚如海，而他出手之阔绰，亦如潮汐般汹涌——不仅对昔日红颜慷慨，对自己也从不吝啬。

自积累财富之初，他便开启“买遍全球”的模式，直至成为爱马仕全球最重要的座上宾。更不凡的是，他令这家顶尖奢侈品牌为其日常服饰“破格”定制，成为品牌史上首位特别订制客户。十余年来，他身上每一针每一线，皆出自爱马仕工坊。

众所周知，爱马仕本就是溢价的代名词，寻常一件成衣已价值数万。若专门为你一人量体剪裁，宏景交流群价格自然更是扶摇直上。

于是，26.6万一条裤子便不足为奇——为服务好这位超级客户，爱马仕甚至专为他开辟一条生产线。从皮包、鞋履到衣裳，乃至家居器物、日常用品，一切皆可定制。

大刘曾在访谈中透露：每次下单，裤子必以百条起计。他一人怎能穿尽？多半随意赠予他人。更曾有一次赠人千双鞋履——那些崭新依旧的鞋子，他甚至未曾上脚一试。

保守估算，他每年仅置装花费便约七千万。称其“挥金如土”，都显得过于含蓄。

当然，大刘的穷奢极欲并非与生俱来。

他坦言，初致富时身家已逾数亿，但买一件数千港币的大衣仍要斟酌再三。何以如今，一条裤子便可掷金数十万？

关键在于：即便是天价堆砌的衣装，也未能重塑他晚年的容光，甚至反衬出几分落拓不羁。可见，金钱有时确非万能。

这句感慨，晚年疾病缠身的大刘想必体会最深。

如同世上许多巨富，他对金钱的光环早已看淡。此刻他最渴望的，恐怕是健朗的体魄与流淌缓慢的时间。

因此，他不再是那位斟酌大衣价码的新贵，而成了可散尽千金的暮年之人。毕竟到了这般年岁，美人、豪车皆成过往，纸醉金迷的喧哗早已退潮。

深居简出的日子，又能耗资几何？如今的他就似晚年蔡澜，值钱物件尽赠友人，余下现金用来聘请八人团队贴身照料，入住顶级酒店的海景套房。

即便如此，辛苦搏来的财富仍挥霍不尽。

蔡澜尚且如此，何况身价千亿的刘銮雄？财富累积至某种量级后，想要“散尽”竟也成了难题。

于是，贴身衣物的舒适便最值得投资。对现在的他而言，身体舒坦才是首要追求，一年耗资一亿置衣，又何妨？

这算不算富豪晚年的一种苍凉注脚？人生总在羡慕他人的循环里打转——清贫者或许仰望大刘的财富之巅，而大刘又何尝不羡慕那些虽贫寒却健步如飞的同龄之人呢？